【完】Arlington

吉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醉倒在阿灵顿公墓里头的。

而且他还是在阿灵顿公墓已经关门之后才醒来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逃过那些检查的,大概是醉倒在哪个天知道的草丛里,或者爬到了哪个树上,又或许他是之后翻墙进来的,见鬼的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蹒跚着脚步走在墓园里,反正现在没什么人了,他醉得摇摇晃晃地也没人管他,所以他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那个墓碑前。

那个人的墓碑前。

他的身体哪怕醉倒了都不会忘记要怎样才能走到那个人的墓前,他在脑中早已将这条路走了无数次,他甚至给这条路的终点取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名字,对一个只存在在他脑海中的特指名字,只对他存在意义。

就像他终究未说出口就已经夭折的情绪,终究只能自己含血咽下。

不过走到那里的时候,他也没想到会有第二个人也在这墓园里。

那个男子似乎年龄也和他差不多,在这个光线下他只能注意到对方似乎也是浅色发色,额前的碎发在熹微的月光下几近透着光,吉姆大概能猜出对方和他一样也是金发,而且还是那种浅金,但是那些略长的金发在额前卷曲挡着对方的眼,让他没法看清对方的双眼,只能把下半张脸大概看个轮廓。

不知道为何,他隐约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下意识地自嘲了一下,毕竟这个光线下,脸部轮廓不少人都是相仿的。

“你来看谁?”

没有什么通常所见的那种寒暄,更没有什么“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这种愚蠢问题。或许大家清楚这个问题没意义,又或者在现在这个意义的不用提。

“我的导师。”

他脸上浮起一个苦笑,伸手指了指那个墓碑上的名字,他痛恨自己用这个称呼来称呼对方,可是他只能用这个称呼来称呼对方。

“然后呢?”

“我不能呼唤名姓的父亲。”

“然后。”

“……我的所爱。”

“真好。”对方像是已经知道这是吉姆的最后一个定位,又或者是不知为何地说出了这句,甚至唇角勾出了个欣然的笑。“他知道吗?"

“也许知道吧。”吉姆坐了下来靠在了墓碑上,脸上的笑容如果能被看清大概惨透了,“你呢?你又是来看是谁的?”

“应当能算作是我的故人的家伙。”

“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称他为我的导师,我的所求,我心心念念的时代,又或者是我所愿。”对方一顿,“可惜他从未见过我,所以他大概只能称他为’我‘自己的故人。”

“他是谁?”

“我是来看……一盏长明灯的。”

“啊……”吉姆那被酒精麻痹的脑子卡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到底那是指的什么,他明白了对方指的是什么,迟钝地扭过头看向这夜色间唯一一点可以称的上明火的东西,他这才意识到克里斯墓碑的位置恰好让他看到那点橙光,哪怕那点光芒微弱地什么都算不上。

“他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对方的这个问题让他有些楞,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没法再去想那么多,径直回答了:

“他因为一个意外而死。那他呢?”

下意识的反问糟糕透顶,他在问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是那个答案世人皆知。

“他不得不死。”对方那微薄的唇带出一个讥讽一样的笑,“多么可笑,看似有千万条路,却从头到尾给他的只有一条死路。”

“你爱他。”

吉姆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如此轻易地下了这句定论,但是他知道就是这样,源于他大概能从对方那个凄凉的不能再凄凉的语气里猜出来他和对方是一样的可怜鬼。

“是啊,就算我爱他又能如何?”

对方的态度像是无所谓一样,“不过现在看来我们就是一样的人,不然我们都不会在这里,对吧。”

“是啊。”

吉姆晃了晃身体靠在了墓碑上,他忽然觉得困了,又或者那些被他吞下的酒精再次发挥了一次作用,他摸了摸身上的兜,意外地再摸出了一个小酒壶。

“说到底,到现在我们越发老了,他们却还是那个岁数。”他苦笑着拧开瓶盖,手还算稳,至少他一次就拧开了,“有什么办法,过了就是过了,我每天都希望他能从地底爬出来骂死我,可是心知肚明再也等不来这一天。”

“嗨,你要来一口吗?”

他给自己灌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品味那绝对称得上顶级的威士忌的味道,感谢自己会随时给自己备一小瓶威士忌的习惯吧,然后他向对方伸了伸手,示意对方接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口酒的作用,他竟然觉着这个和他一样的可怜鬼更眼熟了,不仅仅是边缘轮廓,而是那个表情,那个微笑,但他又说不出到底是像谁,就像是答案已经在了舌尖,却怎么都吐不出来的感觉。

“不了,我先过去了。”那浅发男子却只是摇了摇头,甚至微微向他欠了欠身,这绝对称得上周全的礼节让吉姆颇有些不自在,“愿你有个足够好的夜晚。”

那时候的吉姆的脑子彻底被酒精麻痹了,他胡乱地晃了晃头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就算如此,对方也似乎能理解吉姆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而他心满意足地给自己再灌了一口酒,闭上眼直接往墓碑上一靠,他的意识就彻底被吞没了。

而第二天吉姆靠着墓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的要炸了。

恍恍惚惚地回忆起昨晚的片段,他大概还能迷糊地反应过来在第二次喝酒之前他还是清醒了一点的。

晃这身体坐起身,他才发现他居然就靠着克里斯的墓碑睡了一晚上。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看向那一侧的隐约可见的火光,脑子里还在强行回忆昨晚的细节。

他为什么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对方那个笑像是一簇火花从脑海窜过,吉姆脚下一顿却没收好力度直接一个“狗啃泥”栽了下去。

他却懒得管那么多了,脑海里那个笑虽然已经有些模糊,而且他当时也看不清对方的上半张脸,但是对方的那个笑像是某个钥匙打开了什么魔盒。

他知道那个笑像谁了。

他战栗一样地回头,看向那墓碑。

那个和他一样的可怜鬼,其实是像克里斯的。就像是某个年少故人的幽灵,就那样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场不成真的大梦。

他瞠目结舌,却隐隐觉得昨晚的一切是真的。

那个带着讥讽笑意礼数周全却隐隐有几分不近人情般生冷的家伙,并不是一厢情愿的幻梦。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或者他快疯了,他不知道那份相似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有些东西他执念太久了,久得让他只要敢把那只变了型的情绪凶兽放出一点,就足以让他彻底不知自己所见是幻觉还是真实。

真悲哀。

爬起来,却再次靠回了克里斯的墓碑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去摸自己的小酒壶。

不过那个小酒壶已经彻彻底底空了。

他伸手扒了扒土,努力地把小酒壶插在了墓碑前,才站起身,纯粹安慰自己一样地拍了拍自己早就得惨不忍睹的衣服,才开始往外走。

他得趁着开园之前离开。

走的时候他刻意注意了一下那盏长明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火焰多了一束红玫瑰。

============END=============

不知道为何我就是想让他俩见一面,插肩而过的,像是两个同路人一样地见一面。

吉姆到最后也许还是会把那当做幻觉,可就算是幻觉,那个晚上他也不是一个人度过的。

至于这俩怎么碰面的,我就不想写明的了,也许是时间为了他俩再次难得地交集了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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